【喻王深夜60分/向哨】荒野有灯
向哨，有大量私设
1w字
复健产物，感谢 @喻王深夜60分 提供脑洞
00
像白昼之光明般无边无际，又像夜间之黑暗无穷无尽。
芳香，色彩，声音相互呼应。
王杰希在雷声轰鸣中恢复了意识。
水晶吊灯在漏进窗棂的寒风里摇摆不定，雨夜的空气夹杂泥土的腥味。
他摸索到放在柜子上的手机。虽然眼前一片模糊似大梦初醒，意识却好整以暇，清醒得出奇。
他想起自己是怎样到达这里的了。
梦境与现实相差了两年。
正如塔所反复教导的那样，如何拯救一位迷失在意识海的哨兵或向导？
唤醒你的哨兵，需要“怀抱希望的不懈努力，抽丝剥茧的极度耐心，以及对他心境的深刻认识”。
“而唤醒一位向导，恕我直言，”白塔教授耸耸肩，“非常简单，justlet him go.”
向导是不可能被唤醒的。所以哨兵们，保护好你的向导，《守则》如是说。
屏幕在黑暗里一闪。
王杰希半眯着眼，大脑放空地盯着陌生的号码。确保简讯的文字都被记忆后，他将手机胡乱塞进枕头下，又沉沉睡去。
02
原来这里就是第一站。
光屏被猛掷到圆桌上，瞬间浮现起蛛网般的裂痕。
面对气的脸色发白的喻文州，王杰希差点脱口而出来个冷笑话打岔，但他在对方气压降低的趋势中明智地闭上了嘴。
你居然还瞪我，手持剧本的王队长心里发酸，你这么聪明，怎么还把自己折进去了。
喻文州仍是气极的模样。联盟众人鲜少见他大发雷霆，因此都面面相觑，在尴尬的空气里压缩自己的存在感。
毕竟两位队长关系特殊，今天又姑且算私事，外人不方便插手。
“喻队，你还记得守则第三条吧。”王杰希迅速回归工作状态，“第三，联盟秉持利益最大化原则，在全力保障专员人身安全情况下，努力将损耗降至最低。”
喻文州迅速回击道：“请问我属于损还是耗？王队是否承认我在塔中获得的资格认证？难道王队坚持认为可以不要向导辅助而从13区全身而退？”
我可以！王杰希心知这是杠上了，只想把两年后历史书怼进他手里。
然而没用，他甚至看到张新杰在文件后止不住地摇头，肖时钦也冲喻文州苦笑。
“哎哟。”叶修突然接通电话，喜笑颜开，“冯主席，冯老，您好您好。我们？正在开会呢。在在在人都在，换个会议室？没问题。”
得了吧。王杰希暗自吐槽，电话上的小绿灯都没有亮，敢不敢走心一点。
不过他瞄了瞄面容冷硬蓝雨队长，承认叶修的办法才是眼下最合适的。
江波涛首先领会到精神，迅速整理好报告接话：“不能让主席等久了，小周把地图拿上，我们先走一步。”
周泽楷显然早有此意，“蹭”地从座位上弹起，出门时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剩下的人马上反应过来，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脚底抹油地溜了个干净。
黄少天欲言又止，走时还是不忘把门关上了。
玻璃窗外的天幕已是一片酡红，落日正向地平线上沉下去。几束夕阳斜斜地投射进来，澄澈而光亮。
“……你谦谦君子的名号怕是保不住了。”王杰希把红茶包放进喻文州的专用茶杯，走到角落的饮水机前，背对着蓝雨队长。
“在宿敌面前要什么风度。他们又不是没见过我两在演练场近距离爆头。”喻文州情绪恢复了一些，“好不容易申请成为魔术师的搭档，还在大会上惨遭回绝。”
他感慨道：“唯一的机会，浪费了。”
这句话莫名刺耳，让两个人都陷入沉默。
“你离退役还有十年。有的是机会。”良久，王杰希回答道。
这么说好像也不对。
“下次黑箱全明星吧。毕竟‘从来没有成为同组’从某种程度上也是巨大的黑箱了。”
气氛终于轻松了不少。
“嗯。”军靴的声音由远及近。
喻文州从后面把他拢进怀里，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摘了手套的双手冻得人浑身一个激灵。
修长的手指蜻蜓点水地滑过颈侧，抚摸着跳动的温暖的脉搏，又顺着棱角分明的脸庞，最终覆盖住双眼。
“你还会哭呀？”喻文州戏谑道，“分别在即，主角难掩相思之苦，接下来应该配点少儿不宜的画面。”
王杰希无语，把装满热茶的杯子塞进对方冰凉的手里。
喻文州像还没有玩够，环顾四周，拍了拍圆桌：“要不用它凑合凑合，又稳，还没什么噪音。”
“热水熏到眼睛而已。”王杰希赶紧擦了擦水渍，可惜硬质军装刮得他眼睛疼。
“算了。”喻文州从兜里拿出的纸巾，不紧不慢地折起来。
“王队长，别忘了你还在蓝雨的地盘上，调动的也是蓝雨的储备。等十三区收复，说不定我名字还能排在你前面。”
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压在心头的重担陡然一轻，王杰希把新鲜出炉的幸运星妥帖地收进上衣口袋。
为争执画上句号的，是一个阔别已久的吻。
爱人用略干燥的唇封缄他的话语，唇齿间有红茶馥郁的香气。
“早去早回。”向导牢牢牵引着哨兵的情绪，“希望到时我不必矫情地说好久不见。”
03
云层之下电闪雷鸣。
深夜航班内只有清浅的呼吸声和指示灯微弱的光亮。
“又在和他聊天？”从洗手间出来的百花队长突然凑近，“出发才三天呢，真腻歪。”
王杰希早有预料，行云流水地把通讯器锁屏收好，外加一个嘲讽：“上次视察八区是谁在飞机上现场直播，连按摩椅都要发给百花队员看？我在飞机上给你几十张照片的友情不能消失得这么快吧。”
“那能一样吗？”张佳乐半夜睡不着，干脆在王杰希右侧的空位坐下，“你俩在大会上吵得不可开交，我还以为文州肯定不会放你一个人来，求问你到底怎么说服战术大师的？”
“……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放屁，明显你是没有理的那一个。哨向，不对，向哨搭配干活不累，我看你不是大男子主义犯了吧？清醒点老王，别忘了去年联合演练你家向导把你降落伞打成筛子的悲惨经历。”
王杰希辩解：“其中有大部分都是黄少天的锅。文州再厉害也是一个向导，而十三区向导资源充足，缺少的只是可以发起进攻的哨兵。”
“我更不能理解了。你也清楚十三区向导伤亡率远低于哨兵，有空担心文州还不如多操心自己。塔还没有给你们批条，联盟还没有给你们发红包，你自己多加小心。”张佳乐正色。
王杰希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就算重温早已发生过的一切，他也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最后一战会让喻文州陷入永昼？然而结合使他共享对方的精神世界，除了意外没有更好的解释。
夜色已深，他盖好空调被，最后检查了通讯器。
页面突然刷新出新的讯息。
“意识情况恶化，请加紧行动。”
又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04
军用卡车翻过最后一个丘陵，驶入立满隔离桩的废墟城市。
放眼望去无数被弯折的路灯与塌陷的高架桥，可以想见，二十年前此地是何等的繁华。
王杰希手握高倍望远镜坐在副驾驶位置。
他对分化前的世界充满极大的兴趣。数十年前首例第二性别分化出现，世界也随之陷入动荡。B市虽然在混乱初期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但所幸军队即使开赴，在后续阶段保持着复苏的势头。可惜不是每个城市都如此好运，比如联盟人员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从敌占区撤出的。闲暇之余天南海北的人挤在总部，回忆着已经消失的旧世界，带来温柔的错觉。
喻文州就是个中翘楚。他强大的表达能力从备受冯主席青睐的任务报告就可见一斑。
喻文州描述过十三区的大致状况，毕竟蓝雨曾负责此处的侦查工作——也许这是两年前联盟最终批准喻王同行的重要原因。
“停一下。”王杰希突然示意驾驶员，在对方茫然的眼神里打开车门。
不对劲。
沥青路面早已破碎，尖砺的砂石被踩在脚下咯吱作响。
高楼化为畸形的废墟，断壁残垣间呼啸的风鼓起呛人的灰尘。
他紧皱眉头凝视着钢筋水泥下隐藏的幽黑小巷，缠满警戒线，却并无异常。
驾驶员是个年轻哨兵。他似乎被王杰希的怔愣吓住了。
“王队……？”
“你以前来过十三区吗。”王杰希认真道。
哨兵惊慌地摇头。
王杰希叹气，他忘记坐在驾驶室的并不是喻文州，可以说任务至此稍稍脱离了他的掌控。
现实中，十三区只是一个小城镇。
正因为其地理位置不够险要，政治经济战略意义也很小，才一直被排除在收复计划之外，任由叛军作为窝点使用。
可这些高楼，这些毫不设限的关卡，甚至小队成员毫无经验的表现又是怎么回事？
联盟里每一个人都应该知道十三区平静表面下是难以预料的暗流涌动。否则他也不会和喻文州在大会上对峙。
意识之海会与现实出现大的偏差吗？
王杰希只感到头疼，作为首席哨兵，特别以“思维奇诡”而出名的孤僻哨兵，他对精神世界的研究与自家向导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
保持警惕，他告诫自己，毕竟这是喻文州的白昼，也许对方无意地调整了现实的场景。所幸喻文州不会出现在十三区，王杰希也没有后顾之忧。
无论如何，他需要尽快带回自己毫无察觉的向导。
05
喻文州曾问过他一个问题。
背景里有无数的病房，每十米就会出现熟悉的松绿色木门。从方正的大厅往上看，如同巨大的蜂巢。
喻文州执意牵着他，在军官们的注目礼中步履匆匆。
滑门内侧的黑暗让人不适，但在手术台亮起强光的瞬间，一双手提前遮住了他的眼睛。
“你知道什么样的人喜欢做梦吗？”
问题脱口的同时，手术台上哨兵的抢救正式开始。 最扎眼的不是伤口迸裂的鲜血，而是被插进皮肤的导管与检测仪。无数的输液管接入手臂和肩胛，收束于亮满红点的黑色机器中。
他看起来如同被固定在水晶盒内的蝴蝶标本。
“入睡后大脑皮层的未完全抑制会使人做梦。而做梦，正如同大多数智能，是一种典型的无意识活动。它可以将认知重组。”
心电图划出危险的波动。
“对向导哨兵来说，白昼与长夜是致命的梦境。所以，精神图景、结合、匹配也只是认知的体现的。”
王杰希反射性地捏紧身边人的手，可以称得上震惊地瞪着喻文州。
一幕幕场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像亮度太低的图画，又像充满杂音的无声电影。
黄少天吐槽过，王杰希最具有神棍气质，所以从他那里听到难懂的话也无需纠结。“队长的话是至理名言，字字珠玑。”黄少天教育卢瀚文，“队长既然发言了，就说明有发言的必要。我们蓝雨人一定要深入理解，仔细揣摩。”
眼下的情况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记得这是你毕业论文的内容。”王杰希意识到话题的危险性，“可是连叶修都承认，认知可以影响，但决不能结束长夜。”
“量变引发质变。”喻文州冲他微笑：“其实关键在于做梦的人不知道自己身处梦境，我们应该找谁给他通风报信呢？”
王杰希高深莫测地捏住下巴，他不明白对方在就事论事还是有基于直觉的模糊预感。
喻文州突然轻拍他的肩膀：“杰希放松。”
似乎被他的紧张程度逗笑了，喻文州带着他往外走：“王队还缺乏大胆创新精神。为了响应冯主席提升个人素养的号召，联盟队长全绞尽脑汁地坐在家里凑课题。说起来连张佳乐前辈都准备提交了，王队打算多久动笔你那份？”
“如果张佳乐的《论恋爱自由对联结强度产生的影响》这种泄愤产物都能生效，我大概明天就可以完成。”王杰希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刚才那个哨兵怎么回事？”
喻文州还沉浸在张佳乐的大作里乐不可支，随即被魔术师的脑回路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个呀。他是刚从十三区送来的上尉，外伤严重加之被敌方大量向导同时干扰，目前情况很糟糕。他的向导正在做最后的努力。”
“已经联结的哨向？他的向导也快疯了吧。”王杰希闷闷地踢走了车库里的砂石粒。
“太阳底下无新事，上战场之前谁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不说了，回家吧。”
“嗯。”
他不再眺望轮廓模糊的建筑。
06
经过一夜的休整，小队在扎营出进行了简单的任务分配。
鉴于道路垮塌山体滑坡等诸多因素，王杰希决定将最年轻的两位哨兵与一位向导都驻留原地，剩下五位哨兵加一位向导随他进入城市中心。
王杰希独自坐在车内调试通讯设备，车门虚掩。队员们在三三两两相互道别，大抵是因为年纪相仿，不过一周就极为亲近。
“王队，这里是霸图张新杰。联盟委派我担任此次‘重返’任务的领航人。”
重返？领航人？王杰希无语扶额。
联盟实行改革之后要求简洁严谨的流程，这才有了众多奇形怪状的专有名词和魔幻气息浓厚的任务代号。不过队长们都表示略微羞耻，每每遇到熟人做搭档立马把章程抛到脑后，用电台主播般的关怀引导对方走完全程。
还好是张新杰，王杰希暗暗摇头，努力忘记黄少天以振聋发聩的“王大眼”开场后年轻人们震悚的表情。
“王队，蓝雨方面已截获大量通讯，预计市中心人数不会低于二十人。请多加小心。”
张新杰的语气比他听过的任何一次都要严肃。
07
狙击枪击中暗壕里的人影，应该打穿了颅骨。
零星的枪声之后，百货商场恢复了寂静。
半晌，王杰希才依靠着货架缓缓站起，积满灰尘的地图册被扫落在地。
蓝雨丝毫没有夸大，王杰希保守估计市中心人数达到了五十人。
有四位哨兵在赶往第五目标点百货商场的途中负伤，只能原地等待救援。随后队伍中唯一的向导构筑精神网力竭，王杰希果断决定派另一轻伤哨兵保护她返回营地。
这是一次早有预谋的伏击。
王杰希扯下沉重的战术手套捏了捏鼻梁。果然和之前一样，反叛军应该获取了真实的进攻情报再示弱以诱他深入。目前的状况远比现实中的糟糕，起码当初他还有间断的通讯，还有几位经验丰富的队员。
好吧。还有联盟首席向导蓝雨队长喻文州。
理智告诉他，撤退才是最好的选择。塔说过，白昼里的‘死亡’会重创精神网导致现实中意识的消失。而眼下起码还有二十人隐藏在暗处。
但他的向导已经不能再等了。
王杰希抚摸被弹片击碎一角的手机屏幕，信号格不出意外地标着大红叉。锁屏壁纸是出厂设置的风景画，但滑动解锁，就露出一张偷拍的合影。
王杰希一直不喜欢照相。除去上小学之前家长给硬套上花花绿绿的小衣服拍艺术照外，就只剩下了面如古井的证件照。有时遇到黄少天等人拉他自拍，他也会在三二一最后关头敏捷的转头缩脖子，人称移动的马赛克。时间一久只有喻文州还孜孜不倦越挫越勇，甚至祭出了情报办公室的独门绝技。
屏幕里蓝雨队长比出最土气的剪刀手，王杰希原本背对镜头给窗上的仙人掌浇水，却被爱人引得转过了头。相机聚焦在王杰希身上，导致喻文州的笑脸略显模糊。
不对，现在不该看这个。王杰希赶紧收回目光。再不认真做决定，以后可只剩下睹物思人的份了。
他弯腰捡起城市地图册，用手套掸开表面的灰。
这是什么？
08
螺旋桨的噪音震耳欲聋。
喻文州斜靠舱门发射信号弹，红色的火花在天空啸叫。
等到直升机终于选好一块完整的土地着陆时，九位队员已经集合完毕。
年轻人都毫不掩饰对他的崇敬之情，即使躺在担架上的也支撑着身体向传说中主席接班人敬礼。
或许是感受到喻文州难以抑制的焦灼情绪，撤出的队员赶紧报告了王杰希的状况，说到王队孤身潜入目标点时更是被首席向导全开的气场压的不敢抬头。
“可以确定他的位置吗，张副？”
张新杰和霸图通讯组简短沟通后给出了否定答案。
“驻守队员跟我走，请帮我转接叶修。”喻文州冷静道，手却攥紧了。
09
再次进入城区速度明显提高了。
被端掉的暗点残留着大堆的子弹壳，发黑的血迹凝凝结在尘土里。
喻文州朝队员打了一个隐蔽的手势，自己顺着商城仓库绕进了电梯。
“谁！”
狙击枪锁定了走廊尽头的身影。
看见熟悉的人，喻文州立刻由端枪姿势松懈下来，才刚松口气就看见一小块黑影掠过耳边。
重型弹头牢牢嵌入墙体。
王杰希咬着嘴唇。他有些尴尬地垂下斑奎蛇手枪，可随即坚定地瞄准了喻文州。
“张佳乐上交的课题叫什么名字，请立刻回答我！”
“额，论恋爱自由……”喻文州欲哭无泪，“真记不得了，求王队给个痛快。”
嗖——子弹离他踏出一步的右脚不过几厘米远。
“再来。”王杰希不为所动，冷酷道，“三年前演习中蓝雨队长使用了什么阴谋诡计使微草落败？”
“冤枉！绝对没有阴谋诡计！”见他危险地眯起了眼，喻文州赶紧往话里找补，“我错了，我不该放黄少天进公共频道。”
王杰希也没说满不满意，只是淡淡打量他。喻文州抓紧时机健步上前把人圈在怀里。
一张破破烂烂的地图被塞到手上。
喻文州翻着简介不明觉厉，打开内页才发现，坏事了。
图纸上的十三区只有可怜巴巴的一小块。和他们所处的这个连进入市中心都要跑上一天的“十三区”明显不符。
“喻队怎么看。”他的哨兵若有所思。
“……地图不对劲。我猜测敌方事先销毁了真正的地图。”
“然后再往这个老旧危房里放一批新的，其他城镇的地图迷惑我们？”王杰希都快要信了，“喻文州，你开什么玩笑。”
一切都在往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
冷静，王杰希还没有完全找到答案。喻文州丝毫不敢懈怠。对于魔术师而言有朦胧的直觉，探查出真相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
“别装蒜，你早就知道地图上才是现实中的十三区。”
“……”
“最初我只是怀疑。即使是白昼也会以现实为基础，前面还好，但为什么最终boss战的地图被换掉了？我只能推测有人想改变‘中弹后迷失’的结局。”
喻文州故作镇定道：“为什么觉得我知道？在白昼里换一个熟悉的城市重新开始也符合逻辑。”
“因为我刚刚向你确认过。”王杰希双手一摊，“就白昼中而言，第六赛季微草失败是一年前的事。”
“类似的疑点还有很多，但主要有两个：一，现在的十三区很像我熟悉的城市，B市；二，我想起你带我去中央医院时提到的——十三区野战医院送来的上尉。所以这里不会是你的白昼。”见喻文州神色凝重，王杰希突然心软了。他略微停顿。
“能告诉我，‘我’是怎么死的吗?”
10
都结束了。
医护人员快步地将伤者推入升降梯，每个人心底都隐隐猜到这不过是场徒劳。王杰希的外伤狰狞可怖,可论危害性被敌方向导合力重创的精神网远居其上。
喻文州茫然地握紧空无一物的双手。快要凝结的伤口迅速渗出新的血液，描绘交错纵横的掌纹。
王杰希重伤的消息震惊了整个联盟。即使外派执行任务的队长们也担忧地打听状况。喻文州在接受初步的身体检查。见他面色惨白，连黄少天都没能鼓足勇气推开科室大门。熟悉或陌生的人员全赶往医院向首席向导表示慰问，很快将走廊堵得水泄不通。
喻文州只感到阵阵眩晕，精神联结使他完全感同身受——他无法想象自己五感敏锐的哨兵要如何熬过这场噩梦。
记忆中似乎只剩下王杰希中弹的瞬间——出城的公路已展开在眼前。喻文州左臂陡然一轻，架住的人无声地跪倒在地。先是一颗染血的弹头掉落在瓦砾中，随后是铺天盖地的精神网严密地笼罩了负伤的魔术师。狂暴的拉力破坏了精神触手，给予王杰希——这位数次陷入长夜边缘的哨兵以最后一击，
信息素瞬间炸开。
这座瞬间被建立的城市，不过是他梦中片刻的意志。
海市蜃楼般光怪陆离的画卷逐渐成型，却又在稳定的一刻消失不见。
意识终于趋近崩溃。
11
肖时钦把文件袋推到喻文州手边。
"是时候做准备了。”叶修见没人说话，自作主张地拨打了号码，让听筒那边的医生马不停蹄吩咐了下去。
“如果我早点料理了嘉世，一切说不定还来得及。”
“没意思。”叶修开口打断，“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当初决定延期处理嘉世动乱的文件有我们四个加冯主席的签字，判断失误的责任上面自然会追究，最要紧的是怎么把老王叫起来。”
“我来做个简单介绍。”张新杰起身走到大屏幕前:“就目前看，王队经过四场手术已缝合了伤口并处理了出血处，可以确定不能转醒的原因为信息素过载导致的长夜。”
心脏仿佛漏掉了一拍。
“长夜状态没有立刻致死的原因，想必有过这方面研究的喻队可以理解，是认知。”
肖时钦诧异道：“你是想说王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死……”他捂了捂嘴，“中弹了？”
“确实。”喻文州十指交叉抵在额前：“当时王杰希呈背对姿势且立刻失去意识。因为联结向哨共享精神网，他可能误认为我才是被击中的对象。所以——”
“所以我们可以指挥对方提升意识活跃程度。只要王队相信出事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向导，只要他在长夜里保持清醒的思维，只要避免了脑死亡，我们就可以迎来转机。”
叶修举手提问:“理论我了解，那么是否可以通过联结向导直接告知王杰希他中弹的事实？我是说通过精神网教会老王操作方法……”
“老叶。”肖时钦苦笑:“你又不是没看过实验报告。陷入长夜并相信自己‘即将死亡’的哨兵，没有一个成功苏醒。”
喻文州默然环视，半晌才道：“我申请进入长夜唤醒微草队长王杰希。任务期间蓝雨由副队长黄少天全权代理。”
“现在诸位，投票吧。”
他毫不犹豫地举手。片刻，肖时钦和张新杰也表示了支持。
叶修坐在他对面点烟，毫不在意三个人的目光。
“就联盟利益最大化原则来讲.，我不赞同为毫无先例可寻的办法搭进去一位首席向导。喻队，可以给我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吗?”
喻文州发出一声嗤笑。
“叶修。”他将文件放入包内，准备往外走，“那是我的哨兵。我们还没有获得塔的许可,还没有举行婚礼，还有很多该完成的事情没有完成。”
“我不能把他丢在那里。”
12
“啊。”王杰希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回答,只能干巴巴地说：“原来如此。”
喻文州苦笑。
长夜里任何隐秘的变化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比如在王杰希的精神世界里战况比外部更严峻，更惨烈。显而易见，王杰希的状态在逐步下滑。
“你真该听叶修的话。如果我醒着也决不愿意让你以身涉险。”
“没有这种道理。在潜意识中你可以冒着生命危险救我，将心比心，为什么我不可以？”
王杰希偏过头盯着那张溅有斑驳血迹的脸。喻文州长年坐镇后方，执行外派任务也有副队一马当先，因此他的皮肤干净平整，没有任何阴翳的伤痕。
王杰希移开目光，叹气道：“不一样。长夜这种事我早有心理准备。”
“十六岁那年我分化成哨兵，因为精神力阀值大大超出平均数连林杰老师都被惊动了。第二天他带上意愿表到我家中与父母恳谈。普通特招只需要带表格，但老师却多带了一样。”
“讲完政策，老师打开了联盟处理办法意见书，直接翻到‘重伤、死亡与赔付’那一页。他希望我父母慎重考虑，毕竟我的阀值来看可能永远找不到联结向导，最终信息素过载。”
“入伍九年,我父母一直在等联盟的通告——不是退伍，是死亡通知书。”王杰希牵动嘴角， 摆出不知是安抚还是自嘲的笑容。
“不要意气用事，文州，作为首席哨兵我有准备也有能力自救。”
喻文州坐在窗橱下，面容晦暗不明。
黄昏似乎要熔化他的影子。
“叶修和你说过什么?”
见王杰希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他越发肯定：“是十三区计划和嘉世动乱吧?”
喻文州知道，嘉世刘皓等人早将联盟情报大量出售。只是嘉世根基深厚，加上并不确定究竟哪些机密被泄露，种种因素致使联盟任务完成率降低，危险系数却直线上升。
十三区收复计划就是这样一个存疑的任务。
“所以你自告奋勇去当了这块敲门砖？迟迟不愿意提交联结申请也是这个原因?”醒悟过来的喻文州咬牙切齿。
王杰希想了想，朝远离他的方向挪动位置。联结向导怒火中烧，特别是喻文州这样心里暗自起火的，哪怕是首席哨兵也扛不住。
掩体里聊天绝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我去做突围前的准备。”王杰希拍拍裤子上的灰尘。
“别动。”喻文州余光扫过腕表，“叛军预计在九分钟后开始下一步。”
“谨慎一点不是坏事。”
“就目前的状态我们不一定能活着出去。”喻文州撑着下巴打量他的背影。
王杰希顿住脚步。他的略微回头，周身有尘埃飘荡回旋，阳光在他的侧脸镀出漂亮的弧线。
“我不需要你道歉。”喻文州接过话头，“好像总是这样，明明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感到愧疚？”
联盟里曾有种说法，说王队和喻队的交流就像下象棋，平时据守在自己的地盘煞费苦心地计算对方的动作，直到对峙时才跨出楚河汉界，有实质上的沟通。
“杰希，你已经负起了足够多的责任。我知道很多人都选择划清与他人的界限以维持内心的平衡，但我不希望成为你的其他人。承担风险，这是我应该做同时愿意做的事情。你大概没有考虑过，被迫缺席爱人这个角色的我，也会感到不安，”
“现在。”喻文州拉栓上膛，“对于我没有得到王队许可就擅自进入长夜这回事，你到底怎么想的？”
楼梯口的大理石映出绰绰人影。
“……我想说。”
“很高兴，你能够陪着我。”
12
“最后一个问题。”黄少天放下削完皮光溜溜的橘子，“那个陌生的号码到底是谁的。”
王杰希和喻文州默契地对视，最后看向走廊上吞云吐雾的叶修。
“他？”黄少天惊了，“当时反对你的不是叶修吗？”
王杰希把保温杯塞进黄少天手里，打发他去接热水。
“不，我不明白。所以他嘴上说着不同意，身体很坦诚地加入了计划？”
“不仅如此。”喻文州咳了一声，“叶神还放入了一部分精神力到长夜之中。”
“……这么舍己为人，一定不是我认识的叶修。”
“黄喇叭同学不要到处声张。”王杰希摇头。
“大概，他也希望有人在苏沐秋陷入白昼时给他投过一张赞成票吧。”
13
叶修还在走廊上磨蹭，对他们的八卦一无所知。
黄少天龇牙咧嘴，一个字也没有挤出来，认命地去热水口排队。
王杰希专心致志地对付橘子。
喻文州心满意足的在陪护床上看小说。
一大波联盟队长正在赶来探望的路上。
14
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End.
网上关于“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有很多理解。
但我想表达的是两个人最终愿意接受对方的付出。正如卓别林说，当我们某天终于厌倦追逐，才能相逢。只有喻王二人都停止单方面的给予，才不会成为被迫缺席的爱人。
三月份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