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融

破而后立,败而后成。

我终于吃到了我吃过最热的cp

呆在坑底超长待机

【喻王】风暴中心

阅读《五个人的战争》的产物,有借鉴参考。

二战,双方导演设定。灵感来自主页君的关键词(虽然内容看起来并没有关系的样子)。 @喻王深夜60分 

一个不知道是段子还是文的东西。从草稿箱拖出来艰难复健。如果以后有什么想法就tbc,没有就fin。

(居然被屏蔽了,再编辑一次试试)


西海岸保留着十二月多雨雪的一贯风格。

礼拜日的街道总是宁静的。当纯黑的轿车疾驰而过,雪粒被搅得翻飞,正如它在水晶球里展现的那样。

就在十分钟前,喻文州还在家中心情愉悦地准备圣诞聚会,他踩在木梯上挂起一串串彩灯,收音机放着让•雷诺阿的《大幻灭》,主持人嘲笑本州议员——因为“他们担心该片表现的民|族国家关系并不适合现在的国际形势”。

 他接起电话时收音机里传出了一片哄笑,似乎哪位政客正就打得不可开交的欧洲做出了轻率的评价,喻文州也不由得用轻快的口气听筒那边道了午安。

“你在听收音机?”是学院的教授,“出来,我们马上去学院。”

喻文州只得匆匆应上一声,余光瞥见腕表里时针不偏不倚指向了八点,显示的日期是七日。

教授布法罗是美国电影业的元老,AMPAS(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的成员,目前对参加学院奖(The Academy Awards)评比的电影进行评审及投票。近几年欧洲战事不断,政|府加紧了对电影的审查。布法罗就曾被传唤至好莱坞进行听证,讨论其是否蓄意传播宣传鼓动、加剧猜疑的“可耻的士气电影”。

“这场战争是我们迟早要面对的,然而美国民众显然没有做好准备。”教授私下向他的得意门生抱怨,“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起世界便被绑在一条船上,只要我们愿意从债券和股票中抬头,就会发现战争离美国已经很近了。”

喻文州在这方面和老师有完全一致的看法,他的祖国在一九三八年十一月一日就被拖入了战争的旋涡,家乡广州更是在那一个月前便已沦陷,而彼时的美利坚还在被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戏耍,沉浸在“火星人入侵地球”的恐慌之中。喻文州很少与同学谈及故土,对于美国人来说,这种苦痛实在无法设身处地,他们不吝啬给他安慰,如同安抚一个暑假无法回家的闷闷不乐的孩子。

政客告诉人们,只需把战争当做电影看待,因为这是美国人民的权利,因为这是与美国无关的混乱。

他们看着德国入侵波兰,六吨重的坦|克碾压过波军,摩托化步兵用机|枪扫射人群,华沙陷落。

他们看着英国实行食物配给,民船穿过英吉利海峡的茫茫大雾送回了敦刻尔克三十三万士兵,不列颠空战随后打响。

他们看着德国入侵南斯拉夫,德国入侵希腊,德国入侵苏联••••••

他们就这样看着。

 


喻文州坐上了轿车,向老师道过午安,车内的暖风迅速给镜片蒙上了雾气。副驾驶室的布法罗教授穿着黑色的西装翻找着手提箱,背比平日更佝偻,灰白的后脑对着他。

对方一言不发递来了密封口袋。

Office of War Information,战争信息办公室。

什么?他一下子怔住了,手中的安全带顺着指间滑回了椅背。

这是一个刚刚成立的机构,但他并不陌生,在英国每一部战争动员电影后都有OWI的署名。

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喻文州急忙把女同学热情推荐的金丝眼镜收好,只是随意一翻,他的手便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连带脆弱的纸张发出沙沙的响声。

“十二月七日八时十分••••••加急电报,珍珠港遭到日本空袭,这不是演习••••••亚利桑那号、加利福尼亚号、西弗吉尼亚号等遭炮击••••••伤亡人数达2000••••••”

“偷袭……他们甚至没有宣战。”他越翻越快,终于在末页用力过猛,书钉从右上角崩开。

“是的。”

“我们呢?我们什么时候宣战?……我们,会参战吗。”

“总统办公室会在下午晚些时间正式宣布。”苍老的手将文件接了过去。

接着是漫长的沉默,语言在此刻显得单薄。

汽车在广场前等待着,人群在十字路口分流,男男女女穿梭往来,很难想象不久后惶惧和灰暗会出现在这些生动的脸庞上——他曾在广州完整见证了悲惨的全过程。

喻文州疲惫地倒在座椅上,手心盖住在额头时才发现自己微微冒着冷汗。

他很少有难以抑制的激烈感情。朋友给他的评价都是“温和而理智的中国绅士”,倒不是因为他对事物迟钝麻木,只是他能用强大的克制力镇压所有不和谐的情绪,绝不会把刻薄而令人难堪的一面强加于无辜之人身上。

在学院,老师每每提及他的才华总会用上“scheming”的形容词。喻文州善于巧妙地煽动观众而避免使对方产生被情绪绑架的愤怒。但他自身,实际上,并看不起这种手段,也轻视被虚假的片段调动的更为虚假的热情。

只是他了解同盟国的需求,如果这份天赋能用在它该去的地方……

在喷泉又一次喷涌至最高点时,喻文州下定了决心,广场上的鸽子仿佛预感了他的决定,倏忽在天幕中散开。

“老师。”他沉着地说,语速保持稳定的快节奏,“我自知这样做会辜负您的期望,但我在两年前便开始考虑这个问题,如今到了付出行动的时候了——我会应征入伍。”

“正如我所了解的,你不会轻易做决定。”教授终于转过了头,他的脸上满是欣慰,“同时做了决定便不会后悔。”

“那么……”

 “别着急年轻人,你有的是机会尽到你光荣的责任,我也一样。”他露出了示威般的微笑,“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要去见见你的同僚,英国方面制作小组的组长。Yu,他似乎也是一位中国人?”

嗯?喻文州努力回忆着末页密密麻麻的名单中是否有一个中文姓氏,奈何首页的消息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Jessy……Wang?不过北京和广州似乎离得很远?”教授话音未落,只见喻文州惊讶地抢回了文件。

果然,是王杰希。

“怎么?”教授意外地看着自己向来沉稳的学生——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实在少见。

“他叫王杰希。我在国内便结交的友人。”喻文州无奈地看着老师试图拼出“王杰希”的中文发音,心里默默补充:

又或许,不只是这样?

 

 

蓝白色的矢车菊在风里散发出淡雅的香气。

负责人在白厅的会议室里签发着有关资料,走廊上随处都是名姓如雷贯耳的大人物,他们行色匆匆,面色凝重地向随行人员下达命令。

“讨论的结果是同盟国多团队联合作业。”办公室负责人这样通知到。

果然如此,王杰希一边整理证件,一边应和着因此激动不已的同伴。

 “Jessy?”脸盘圆圆的接线员小姐举着听筒喊道,“美国方面的制作小组已经抵达了希思罗机场,先生说会议室设备全部调试完毕,让你尽快赶过去。”

“现在?亲爱的,我记得电报是明白无误地写着五点?”王杰希认真地盯着时针跨过数字四,不情愿的神色惹得接线员小姐咯咯地笑出了声。

“你要体谅我们冒冒失失的盟友。而且据那边的意思,领头人特意提早了时间想要多与你进行交流。”她感叹道,“不愧是魔术师。”

不,王杰希腹诽,大概美国人又只看到了字母f,以至于忽略了后面的信息。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他打开放映室大门的那一刻。

放映机的强光照的王杰希睁不开眼,幕布上是黑压压的人群。

而同时,桌边有人轻飘飘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无论是许久未闻的乡音,抑或是那本应熟悉的语调,都让他一阵恍惚。

“好久不见,杰希。”那个人说,“或许现适合一杯迟到的下午茶?”

 

荷马说,酒是能使舌头松绑、让故事生动的魔。而一杯红酒就足以让魔术师的思维腾飞。

王杰希清晰地记得,他是在十六岁时被在剑桥任教的叔父接往英国。

那时的大英帝国似乎已完全摆脱了一战的阴霾:信徒在哥特复兴式圣教堂做礼拜,恋人在诗人约翰弥尔顿青睐的花园窃窃私语,富绅乘坐私家轿车赶往大剧院观赏表演……来往行人得当体面,即使步履匆匆也绝无他幼时熟悉的仓皇之色。

王家家境殷实。无论是军阀混战同党伐异之时,抑或是列强侵占民国初立之际,他们也能凭借甚广的交际和着实清白的家底避过风雨。只是在六月凡尔赛合约签订后民国处境愈加艰难,政|府内部派系倾轧愈发疯狂,终使王家断了参政的心思,将长子王杰希托付给了一意钻研的叔父。

叔父从不在生活上亏待他,只是忙起来便昏天黑地。

少年时的王杰希孤身处于异国他乡,尚保留着北平的深深烙印。他的英语算不上好,轻松些的课业是新式学堂教授过的数理,最困难的是文学和晦涩的拉丁文。只是他心性向来不屈,既来之不但安之,亦全力搏之。他偶然从莎士比亚集作中窥得点乐趣,便挑灯熬夜读完,将生涩的词句和着疲惫与亢奋溶解在每一个长夜。

王杰希在累极时会走进剑桥郡的电影院。他无数次在悠扬的旋律中醒来,在半梦半醒之间捡拾光与影与声的片段。

更多时候,他孤零零坐在观众散尽的影厅,直到放映机放完最后一帧图片,发出“咔哒”的轻响。他在骤然降临的黑暗中独自回味着陌生的语言。

卡夫卡说,“你对这些话的领会程度,取决于你的孤独有多深。”

同样,如果没有这些漫长的不眠之夜,王杰希根本不会有所触动。到毕业时,他的论文赢得院系教授一致高分。只是他坚决放弃留任本校助教,以低薪为条件加入了伦敦鼎鼎有名的纪录电影制作团队。

他远不止等待一个机会,但机会确实来的很快。

一九四零年五月二十七日,比利时投降,四十万英法联军被困敦刻尔克,英伦三岛危在旦夕。

许多年后王|杰希仍然清晰地记得这一天,记得他拍摄的并不成熟的影像。

团队在英国海军广播呼吁后便自备船只赶往硝烟弥漫的敦刻尔克。五月末的英吉利海峡风大浪急,航线多数暴露在德军轰炸机之下。天空与海洋在地平线处接壤,显出过于饱和而沉郁的蓝,使人看了感到疲惫。号称“空中死神”的斯图卡俯冲轰炸机抛下数枚炸|弹,发出比海浪更低沉的轰鸣。如同铅坠的炸|弹一触即燃。素不相识同行的船只将烧着的那一个团团围住,仿佛古怪的吊唁仪式。

红色的烈火在深蓝的海面上长久地腾跃。王杰希在此刻完全忘记了言语。他和团队成员艰难地维持拍摄的稳定,既无恐惧也无狂怒。镜头是忠诚的,他将宇宙托付给它,又变成了那个单纯用画面感知世界的孩子。

在这七天六夜,王杰希和同伴辗转于多佛港与敦刻尔克,有近三分之一的成员被炮火波及,团队最终因无法勉力支撑而准备结束行动。

在最后一次回航中,王杰希在船舱角落的伤员担架旁帮助进行护理。他和几个陆战队员分享着录影,听他们用平静的语气谈论在镜头里倒下,并且永远不会站起的战友。在绷带散发出的血液特有的咸腥味中,他的身体和思维同时被无名的矛盾所煎熬,被磨折得痛苦不堪。

在教科书上,悲剧是以悲惨的结局,来揭示生活中的罪恶,从而激起观众的悲愤及崇敬,达到提高思想情操的目的——是一种常用的手段。

然而现在他蹲坐在被水浸|湿的甲板上,海面的水雾在脸上凝结成水珠,他吸了吸鼻子,那些咸味的水滴掉到了地上。

有一个伤兵从摄影机上抬起了头,他茫然地问,“你们怎么都哭了?”

后来,魔术师的追随者把这一刻描述为“雅典娜自宙斯头颅中诞生”的鸿蒙初辟。实际上,王杰希只是摇摇头,接过了带队导演递来的纸巾,他想:

原来这就是战争。

 

 

“你瞧。”王杰希站在舞池角落不太得体地跟着音乐抖抖,酒精的摄入让他额头都浮起了红晕,“小时候伯父夸我古文背的好,你第二天就气鼓鼓地在饭厅背了二十多首诗;中学时你说你要走英国,我就下定决心要抢先一步比你现到这里扎根;后来家里电报连连让我们不要上战场,没想到这又都来了。”又补充,“注定了一个追一个赶的命。

喻文州揉着自己好容易才从女伴手中解放的右臂,稍显夸张地摆出哭脸:“岂止是电报,连断绝关系都提了不下五次。”他砸了一口葡萄酒,“还是多亏了杰希。知道合作消息的当晚我就通知了家里,加上母亲好说歹说才把父亲安抚下来。”

葡萄酒忽然浓稠得有些过分,王杰希奇怪地摇了摇,又索然无味地把它留在了桌上。

民国政|府北伐南下几多迁移,或地缘或亲缘的派系纷纷扰扰,除却领头几位也无甚可说,可有一件事,在内部传了个遍——喻家长子抛了家业,执意出国求学。粤派议员喻先生到底与世代经商的王家不同。喻父虽然支持留学,可心心念念的还是让长子步入政坛。

其实他们的缘分说深也深厚,说浅也不过如此。王杰希所熟悉的,不过是当年那个站在他家大理石长梯前的男孩。十年离乱后,长大一相逢。今天这些话换了旁的人总有些过于亲昵之嫌,只是喻文州说得恳切。他微微笑着,话里话外都提点着故国旧事,叫人不知不觉就想与他亲近。王杰希也是如此。他知道喻文州在美国实打实念了七年的书,脾气估计已有大不同,一时竟拿不准对方的态度。

乐队奏起了欢快的查尔达什舞曲。

二人沉默不语,闲聊的同行中却有很多人注意到了他们。宾客们好奇地打量着,在背景里的欧洲语系中,两个明显中式的名字不断出现。自|由法国的女士用洁白的手肘点了点舞伴,欲盖弥彰地跳着小舞曲,漂亮的眼睛却探询着角落的交谈。

在动荡年代,民|族和血缘成为了强有力的羁绊,况且喻文州又不限于此——王杰希是他久仰大名的前辈。彼时他刚在电影界崭露头角,评论家便迫不及待地将他和王杰希这个年纪相仿,才华横溢却又风格迥异的中国导演相提并论。随着作品的积累,两人虽然风格日渐明晰,在诸多场合“同台竞技”的机会却不减反增。

王杰希,喻文州,他们似乎已经成了才华的代号。这两个有幸诞生在同一时代,相近却又不同的杰出灵魂,如果不能交流共鸣,无疑会成为所有人心中的遗憾。

“再过半小时你就会拿到宣传计划的最后文本。”王杰希重起了话头,努力驱散尴尬的气氛“你会发现计划长达七页。在第一页最顶端画着五条绿杠,表明文件属于特别机密等级。绿杠上面写着,这份文件是英国及其盟国政|府的财产。一旦泄露,法律有权判处死刑。”

他拿出了小时候哄人放下糖豆的语气:“喻文州,你跟我,或者说跟我们都不一样。要是你只想当个学者,大可不必赌上性命。”

喻文州眉梢挑起。他举着手,似乎想要摸|摸王杰希的头发,最终拿定主意轻轻拍了拍王杰希肩膀,刻意忽略了对方别扭的神情。。

“无论是被称为学者、制片人、或是艺术家,我想做的,不过是见证罢了。”

喻文州莞尔,露出了数月以来最真挚的笑容。

“将要来临的那场风暴,我想和你一起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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