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融

• 梗/脑洞来自于叶王群@芊荛（读音是 qian rao） 太太，太太对这篇文享有绝对的处置权

• 我对不起太太，我把人家认真严谨的脑洞降级为破破烂烂的乡土故事，有兴趣的可以找太太了解本来的故事（因为太严谨了我写不来）

• 吸血鬼 x 猎人，不魔幻的魔幻设定，一部分，不长。

• 对我来说是一个小小的复健，因为开学太忙了所以没动笔也没什么想法，大家凑合着看，我接下来几个月慢慢努力

这次来的是一个小医生，估计刚实习生转正不久，说话都颠来倒去，全然不是老油条叶修的对手。

“叶哥叶哥，真不能再压价了呀。”戴眼镜年轻人无力招架，只有慌乱摆手求情，“我们也不容易。先不说血液库存少，就算是新鲜的我们也不敢大张旗鼓高价收集，要是牵扯到叶哥就不好了是不是？”

“你看看这叫什么话，让我来背锅。”叶修把西裤一撩，脚往红木桌上稳稳一搁，皮鞋花纹印差点在对方脸上盖戳。

“连我都知道为什么血难买。前几天郭美美不是出狱了吗？回想这几年风风雨雨多少新闻，群众对红十字会等慈善机构的信任被深深伤害。得靠你们专业人员努力重建信任，跟我有什么关系。”

“叶哥……我们地下诊所你知道的……”

“我只知道。”叶修窝在乌漆麻黑的书房角落咧嘴笑，两颗小尖牙跟黑人牙膏似的闪闪发光，“我饿了，饿得想挠墙，挠穿了墙就直奔你们诊所。懂吧？”

小医生一声惊叫，瘫在沙发里直抽抽。

早些年暮光之城火的时候叶修谨慎观望过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忐忑不安在爱奇艺上开通会员，也不知道怕别人查到历史记录或怎样。黑暗里，惨白的电脑荧光，此起彼伏的音效凸显出他脸色死灰。

《leave out all the rest》一曲终了，叶修久久不能释怀。长叹一声，把平日里泯然众人的平光眼镜和宅男T脱下。头一次花里胡哨出门了。

外面的世界阳光灿烂，气温达到三十五度，水泥路热到烫脚。除了几位女性从手机上兴味索然地移眼，惊鸿一瞥之余抛来充满情谊的羞涩眼神，以及被卖手抓饼大妈多塞了块儿培根，其余都风平浪静。

没有雾蒙蒙的断头巷，遮光窗帘后闪烁的眼。记忆中身着冷色系制服，会从从头到脚各个隐秘口袋掏出银十字的猎人，以及手捏美髯长袍飘飘的方士道长们，连根毛都没看见。

商业街遮阳伞的海浪里，年轻人肆无忌惮展露着胳膊腿儿。

什么恍若隔世，这难道不是来世吗？

于白杨树下悟道之余叶修深深懊恼，感情已经换了一片天，那他这么多年夹着尾巴做人的意义在哪里？！狠狠咬下还在滴油的培根肉——虽然味儿不知道是什么味儿，但略焦黄的边儿和肥瘦适宜的肉也足够赏心悦目。

他决定不做鬼啦……

不是，他决定做一个像人的，特别是像好人的吸血鬼。隔着黑纱似的过去就当一场大梦，梦里几十年滚滚红尘尽西流去。从此享尽人类的荣华富贵，火锅撸串麻辣烫，鸭脖鱼蛋鹅掌汤。

那些不知是否仍存活于世的对头也许会在某天从街道那头迎面而来。随即擦肩而过，就像他们曾错身的芸芸众生。

“请说出血启元年在人类史上的具体时间。”

高台上几个老教授奋笔疾书，对着手掌下压着的学生成绩表为所欲为。穹顶下斜斜地开着一扇琉璃窗户，让《最后的审判》里围绕刑柱的小天使朝蔚蓝天际展翅。

王杰希能感觉到贴近他桌沿的左右两位同桌紧张到发抖，且抖动频率不同步，令他万分苦恼。

坐在正中的光头教授阴沉着脸，手指抬着啤酒瓶底厚的眼睛，鹰一样的目光穿梭逡巡，最后逮住了兔子窝里严阵以待的豹猫。

“王杰希？”

同一时刻，左右同桌相视而笑，脑门上的汗珠终于徐徐滴落。

“公元前1.7万年，即该隐得到启示时。”王杰希略迟疑地摸摸下巴，迎着众人羡艳的目光继续，“可先不说有论断认为莉莉丝才是吸血鬼之祖，这时间究竟如何得出也令人费解……”

“回答正确！请坐！”还有一撮白发盘亘在头顶的副教授猛摇圣铃，朗声打断。

“……”王杰希被后面的人拽住衣角拉回到椅子上，不过他的视线依旧锲而不舍黏着老教授，连对方唯一一缕头发被吹得纱巾似的飘扬也没有笑——不知道的人多半以为他掌握了“即死目光”搞死亡威胁呢。

《格列高颂》响起时，伴随着莺歌燕舞各式的消息提示音，出大礼堂的人群整齐划一低头。王杰希牛仔裤兜里响起清晰的“叮——”，结业成绩出来了。

猎人作为有五险一金工作稳定的职业，虽然只招收特定人员却依然是比全聚德烤鸭更香的香饽饽。包含“消灾祈福祛病驱魔”的结业考试已经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王杰希永远不会忘记下乡实践，一家老头因为圈里少了两只猪而强行把他们组赶进猪圈检查所谓“狼人作恶的痕迹”——万猪齐鸣猪蹄达达之声响彻天地，连巍然不动的优等生心里都产生了丝丝阴影，更别提千军万马走钢丝的实习考核。

接下来几周将会让楞青头们饱尝社会的毒打。

随着全球化趋势不断发展，法治思想深入人心。非人高等智慧生物的全球移民，“物”口普查和登记入册有条不紊进行，别说驱魔，从业人员骂一句“今天真真见鬼了”都能以种族歧视的名头被起诉。

如此的大环境下，要求应试教育造就的实习生跟踪追捕这群活成了精的，特别善于利于法律维护自身权益的异族，简直是土楼里造飞机——异想天开。

而现在长期于榜首傲视群雄的猎人界优秀青年，国家异族科研一等奖学金获得者王杰希，背负的不再是区区几个学分，而是赌上猎人群体的尊严，向领着良民证却寻衅滋事的非人高等智慧生物们严正警告！

所以，他用食指轻轻挠下巴，究竟是学怪盗基德在电视台用拉丁语向异族下战书？还是默诵圣经走遍全城背街小巷？要不然专挑群魔乱舞的酒吧深夜买醉？——虽然可能还会勾上其他的渣滓。

也不知道怎样才激出一个又奸滑狡诈又心狠手辣，既善于隐藏又行事嚣张的异族头领呢？

开公司这事得归功于央视十七套。

当初叶修的“床铺”虽然没有倒霉催地被考古人员挥着大铲小勺给刨出来，不过更惨，他醒的时候发现自个儿直接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原来的洞穴塌了，死命压在他身上。脚……不，屁股底下的山体被炸得地动天摇，哗啦啦泥石流似的往下掉土石。

搞半天开山采石呢。

他很体贴地拍拍屁股掸掸灰，没出现到安全组负责人面前要个索赔什么，自个儿朝着灯光亮堂吵闹非常的城市奔去。

跟每个进城务工的老实人一样，住宿没有选择的余地。本来叶修作为一只吸血鬼，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翻进酒店总统套房奢侈腐败一番，可他连“鬼中贵族”的基本自尊都不要，铁了心扮演一个“低保户”。因为临时落脚的老居民区人口流动大，配钥匙的通下水道的办假证的……三教九流应有尽有。叶修每天挂着笑脸竖起耳朵，竟然真的嗅到了异族同类的蛛丝马迹。

他薅着头发，不开灯，心不在焉地在厨房漏水的出租屋里规划未来。城市暴雨欲来，街边的电瓶车被刮落的衣架正中头部。滴滴滴地叫唤。好像他在做什么有时间限制的益智问答。

正如真正的巫师不会被火刑杀死；许多强大的狼人不再畏惧银质器物；存活过半世纪的吸血鬼则可以在阳光下行走一段时间，对鲜血的欲望也不再是苍蝇叮蛋无孔不入。可能做到叶修一般除了吃食不同，其他方方面面与人类别无二致的几乎没有。也许是他“诞生”之初就拥有的天赋？谁知道。

排除暴力手段获得血液后，隔壁家七点四十五准时收看的《致富经》为他指明了方向。

他甚至不用贴近墙壁，直接躺在床上和对方共享电视（声音）。

“流言缠身的女孩回村养羊”“‘鸭司令’的养鸭致富经”……

换成主语“叶修”，改标题为“落魄吸血鬼创业在路上，一人吃饱带动全族致富”岂不妙哉？

公司步入正轨，供货商却销声匿迹的时候，叶修第一反应是扫黑除恶一不留神把这哥们扫除了。

新来的接头人又是个毛头小伙，一身黑色连帽衫——这才对嘛，叶修就看不惯地下小诊所的三流护士还穿白大褂假装医师，宁做真小人是不？

“我有货。”

除了审视少有其他表情的年轻人开口，第一句就让他刮目相看。别瞧着年纪小，口气倒很有黑帮老大的架势，端的是四平八稳，连嘴巴都抿得紧紧的。连岁数是他次方的叶修都被震住了，情不自禁向前倾身，甚至想给大佬点支烟。

名叫王杰希的小医生惊讶地瞟了他一眼，随即慢吞吞接过烟，满不在乎地往叶修的登喜路打火机一戳。

多么大气沉稳，多么深谙世事。要不是烟头上连个火星都没有，烟民如叶修都要把他引以为友了呢。

不过到底是老油条，叶修眯了眯眼，没点破。给自己点着后比到唇边来了一口，演技太久没磨练，表情惬意到有点过火，吐出一个圆得规规矩矩的圈。

果然，王杰希正举着中华左右为难，动作之疏远仿佛手上夹的是火柴是筷子，而不是什么可以入口的东西。他好奇的视线悄悄黏到叶修脸上，对方稍有动作他也跟着依样画葫芦，看到烟圈时终于不由自主张开嘴，露出里面红红的舌尖，满脸茫然又不甘心。

王杰希恨恨地盯着消失在天花板的白烟，腮帮子仓鼠一样鼓起。叶修察言观色，大爆手速把文件噼里啪啦扫进抽屉。害怕对方一口憋出唾沫星子来。

“谈正事吧。”

王医生不甘心地收回目光，吐气，不动声色咽下唾沫，食指关节轻叩桌面。

叶修从神游天外之中一个激灵醒来——那截儿白腕子下密布着不算明显的青色血管，石英手表表带勒得有些紧，使脉搏跳动的节拍在有限空间内放大，美妙程度仅次于对方胸膛里年轻健康的心脏。毫不夸张地说，把他魂都勾走了。

克制，你喝过的血比王杰希被叮过的包还多。叶修闭眼一顿猛拍自己的脸，清脆之声惊得对方微微起身，睫毛颤动，怀疑地看向抽屉里的协议书。

这个拥有一家私人公司自给自足的男人，叶修，讪讪摆手。

就当对面竖了块喷香却梆硬的法棍，呵，如何与我口味齐全库存充足的血库媲美？

吃不到王杰希说王杰希酸。

唉。

“偏不告诉你。”王杰希歪着脑袋夹着电话耐心回答，连语调都没变过，“与其操心我的课题，还不如想想你自己的志愿服务怎么过。说起来你真的不想去巨怪聚集地服务？你站在地上无论嚷嚷什么他们都听不见，就凭那双憨厚的大眼睛就绝对不会再给你打一星。”

黄少天先腆着脸周旋了几句，发现王杰希某种意义上比周泽楷更像锯嘴葫芦，同时兼具车轱辘的能力，乱炸一通电话的结果也只得到一条信息。

“叶修绝对有问题。”王杰希断言。隔着电话的黄少天一阵恶寒，回想对方在自己斗志昂扬地志愿活动前诡谲的微笑和言之凿凿，跟今天分毫不差，不禁为这个叫叶修的异族捏了一把汗。

他对王杰希的计划有过模糊的了解，还狠狠嘲笑了一番——历史频道在屏幕下方用古拉丁语介绍矮人的宝藏；音乐频道播放精灵族的曲谱；军事与农业频道偷偷发出“需要鲜血与生肉的”的信息，并附上电话……

叶修拨打了电话并对异族朋友进行亲切问候，可是东拉西扯硬是没透露半点关于自己的信息。最多最多像个人类奸商，丢下一句事成后联系便销声匿迹。

王杰希只好主动出击，把和叶修走得勤的小医生带后面黑诊所都通知卫生局端了。

黄少天倒希望叶修不像他们猜测的那样——王杰希说可能是食尸鬼，因为它们很喜欢喝血吃肉，就是常歪着嘴巴滴下一串粘液——最好对方有巨怪的体积，狼人的肌肉，龙族的鳞片，僵尸的抗打击……

否则王杰希的实习期报告可不就单单只有一页纸，还能把这个异族的冷藏切片一起随信附上。

“毛主席曾经说过：调查就像怀胎十月，解决问题就像一朝分娩。调查就是解决问题。”王杰希用牙齿咬着笔盖，银色的笔尖在空气中转出弧线，对机会主义的半挑衅半试探不屑一顾。

“知道分娩的条件是什么吗？”王老师和蔼可亲提问。

黄少天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不敢吭声。

“是距离够近，是登堂入室，是同床共枕！”

“……所以你要和叶修同床共枕？”

“机会主义者的大脑按随机概率保留智商是不是？”王杰希没忍住把笔盖呸到桌上，小小地愤怒了一把，“人鬼殊途，他愿意你愿意我不愿意！”

“好吧好吧所以呢？”黄少天能屈能伸。

“登堂入室还是很有必要的。”王杰希沉吟。

“……”

协议要求第一项，王杰希有权介入公司运营。

说是公司其实也不太对，就像走街串巷磨菜刀可以被称为个体工商户，见谁叫谁x总已成了礼节，谨慎的叶总当然也入乡随俗。

咨询台只有一盏小台灯和一把塑料凳，其他紧巴的房间分布都按下不表，毕竟地下一层的冷藏室才是重头戏。

他刷开了冷藏室厚重的大门，王杰希穿着专用防水棉服跟在身后，在–20°C的空气中红着鼻子呼出一口口白雾，不由自主仰头时小水珠挂到了眨动的睫毛上。

叶修穿着工作服步履轻松在前面带路，自我认同程度level up，甚至恶趣味地想带着王杰希再溜达几圈。

铁架上整齐排列透明冰箱，里面有贴满标签的数个小血袋。王杰希眯着眼睛仔细分辨，冷空气特殊的味道化学试剂一样刺激他的鼻子。叶修听见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想来是立起的衣领磨得对方脖子痒痒的。

一个是心满意足的葛朗台，慈爱地欣赏自己的藏品；另一个暗作打算，在主人家若有若无的默许下搜刮着秘密。

“许多神话故事当中，血液都有和大脑等价的意义。”王杰希被叶修不明觉厉的神态——眼皮懒洋洋撩起，嘴巴微张——哽住了，本来打好的腹稿也被对方满脸的“你在干嘛”击退，“我是说……厉害。国人因为传统观念的原因很少献血，据说1%的人撑起了全国的用血需要。”

所以。

你个妖魔鬼怪来凑什么热闹。

王杰希在心里给对方傻乐呵的左右脸一边一下。医保社保什么都没交过的人竟然心安理得消耗宝贵资源！

“是吧？”叶修抱着手臂喜滋滋往旁边的冰柜一靠。他的工作服没拉拉链，里面是针织背心。虽然身裹大棉被的既视感依然存在，但到底比实心圆柱体王杰希风流倜傥一些。

等等，风流倜傥……

王杰希被这个形容词吓得蹦出几粒鸡皮疙瘩。不过犹犹豫豫在“叶修可能是个不流口水的特殊食尸鬼”选项后打了一个叉。

他谨慎地把叶修从头打量到尾，从脚分析到头。

嗯，暂且从颜值稍高的兽人开始考虑吧。

所以，除了医院采血室里混杂着老抽味儿的碘伏，吸血鬼渴求的血液到底是什么味道？

别问叶修，叶修答不上来。

“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他陷入思考，“对人类来说血液的重要程度只是观念与象征意义的。但……”

但对牙齿尖尖的吸血鬼来说，这就是不上锁的，无需解密的DNA信息库。

为什么他们偏爱俊美的少男少女？因为吸血已经不只是暧昧可以概括的举动，想想，随着温热的血热同时进入身体的还有另一个人的记忆思想，情感喜好。对方全不设防地将私密的故事娓娓道来，气氛远甚两两对坐的相亲宴。所以影视作品中，姿态缠绵的男女主吸血之后总得让关系再进一步，这是有科学依据的。

叶修忿忿不平地咬牙。

他也有过不少罗曼蒂克的故事——叶修还是“新生儿”的那个年代，社会背景兼具了繁荣与动荡，金发淑女，旗袍闺秀，乱世佳人各显风采。鉴于性格里的审美因子，他当然是摩拳擦掌大展身手，或西服或长袍，留下了不止一段佳话。

可惜叶修总被“享用美食”时强行灌入脑内的声音迎头痛击。深沉地说，因为思想上的不同步，他居然每次都单纯解决温饱问题，义正言辞做一位正人君子。

在还有许多吸血鬼活跃的年代，同族被他的正派作风所折服——试想一人连生理欲望都可以压制，那他会是一个多么深不可测多么隐忍强大的男人——遂屁滚尿流再不敢踏入叶修的辖区。

而现在，叶修不经意地扫过捧着本子记笔记的王杰希。

不知道什么时候王杰希已经把领子解开了，脖子一块儿被他自己挠出几条红痕，冷藏室制冷效果实在太好，他只好用厚重的手套轻轻摩挲颈侧。

“呃，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王杰希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他可没忘记是和一个深不可测的异族被一起“关在密室”，跟叶修的目光顺藤摸瓜，他发现情况似乎不太美妙。

不过，要是以为王杰希会谨慎行事，那就错了。

他装作不安地后退半步，夹着本子的手肘在货架上轻轻一推。

“抱歉——”

一整盒密封试管应声落地，在地面摔成一滩血腥味浓重的“蕃茄酱”。

叶修惊愕了一瞬间，不过依然无所事事站立在原地，没有现场表演个幻影无形。他眼睛里甚至露出恍然大悟的笑意，让王杰希感到不太舒服，好像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计划。

“没事没事，我来收拾就行。”叶修大气地摆摆手，抢先蹲在地面扶起金属制的试管架。王杰希替他保管着手套，也蹲下身从侧面悄悄观察他的表情。

苍白的手指划过粘稠的，因储藏而析出黄色血浆的液体，产生一种惊心动魄的视觉效果。

某个从未出现的猜测一闪而过。

“抱歉。我帮你把碎片捡起来。”王杰希上前，盯住叶修低垂的眼帘，摘掉手套握住一把摔碎的试管，用力。

这次是鲜血，滴滴答答像没拧好的水龙头，从掌心滑落下来。

叶修低着头不动了。

“也许你愿意简单处理一下？用嘴巴含一含消毒之类的……”

叶修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子，强烈推荐。

不了吧，王杰希看着他仿佛带上红色美瞳的眼睛，冷静拒绝。

你真的不会榨干我吗，吸血鬼。

“老王，你少喝点可乐吧。”叶修掐着脖子痛不欲生，好像他真能让自己窒息而亡似的。

“这绝对是猎人的阴谋，针对吸血鬼的武器——血液成瘾！快少喝点含糖饮料让我尝尝你的甜度有没有降下来！”

王杰希决定对突如其来的土味情话视而不见，毕竟对面的人年纪太大，土一点他当然可以理解。

“全世界就剩你一只还能动弹的吸血鬼，比国宝还大宝贝。只要不撑死没人会拿你怎样。乖啊。”

“我不能掉以轻心！又要做什么邪恶的人体试验……”叶修从手指缝后面瞄见了笔记本，虚弱地倒回沙发里。

“来吧。终究是要面对的。”王杰希正襟危坐，翻了一下前几次笔记，“第一次你说板凳太硬要蹦床一样软的沙发，我自掏腰包解决了；第二次你说没吃饭头晕，我又自我奉献划了一刀；第三次你说孤枕难眠以泪洗面，我连电视机都扛来了——所以你到底记不记得以前的事？莫非装成吸血鬼自抬身价？好啊，我第一眼就觉得你不对……”

“我讲我讲，可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叶修委屈巴巴。

“那就长话短说。”王杰希把圆珠笔按得震天响。

“好吧。我活着，我死了，我又饿了，我遇见你了。这就是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