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杰希在上课铃声中飞奔,有技巧地跨过走廊上外七倒八的拖把、扫帚、雨伞等诸多路障,成功在最后一个颤音中降落座位。
好像是纪律委员走到他桌前站定,王杰希娴熟地钻进比麻袋还深的大书包,头也不抬地倒腾作业:“我今天真的没迟到。你想,寝室早上最晚7:20锁门,男生宿舍距教学楼不超过70米,我上次体测成绩100米12秒,所以……”
“所以?”
“所以王大眼你能让人家坐进去不?!哈哈哈真是尬死我了!”后桌黄少天终于憋不住放倒用来装模作样的英语书,“来来来认识一下,大眼这是文州。文州文州这就是你新同桌!真真一代奇男子!没想到你第一天就见识他犯病全过程!”
哎呦。认错人的小王同学面不改色,正欲淡然地给对方道个歉,哪想试了几次都没把脑袋顺利从书包里拔出来。笑得打跌的黄少天是指望不上的,关键时刻还是新同学救人于水火。
“别动。”一只手按上了他的脑袋,“头发和拉链缠住了。”
王杰希从口袋里打量了一下这位笑眯眯的中分白衬衫。是个好人,小王同学想,在这群魔乱舞的班上,这样的好人不多了。而且,这手艺,他给100分。
后来王杰希回忆,他就是从这时决定给喻文州指点迷津、逢凶化吉的。
凭借高超撸猫技巧收获镇宅王大仙的喻文州表示莫名其妙。
终于能直起腰好好说话的王杰希神态自若地伸出手:“在下王杰希。敢问同学高姓?请教仙乡何处?”
“免贵姓喻,喻文州。”白衬衫很诚恳地握住他的手,“原文科一班人。”那感觉仿佛总理慰问山里人。
黄少天表示这气氛很诡异,就像武林两大高手对决,旁边还有一吃瓜小儿。
“杰希。”
“您讲”
“你的话很有道理。”
“所以?”
“所以迟到记得做清洁。”
“……………”
黄少天在背景音里笑得几近昏厥。
“我懂了,你一开始就对我有偏见。”
“哪有这么难听,明明是第一印象……很独特。”喻文州如是说。
因为刚从文科班转来,原本号称学神的喻文州也不免卡壳,刚好旁边坐着一个宝贵的资源,便三下五除二将王杰希忽悠来给自己补课。
王杰希作为老师的“小助手”一直有“功高震主”的嫌疑—绝大多数同学都享受过他的“开小灶”,但是……
“哪有你这样的?!”发现真相的小王同学被这人的厚颜无耻震惊了,“你先交代一下怎么摸到我家里来的?!”
喻文州置若罔闻地和王妈妈打过招呼,“麻烦阿姨了,不不不,真的要谢谢杰希。哎呀要不是杰希热情提出帮我补课我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回过头还眨了一下眼睛,压低声音悄咪咪地说“走,去你房间说。”
说……说你大爷!
王杰希堵在卧室门口死活不让,尽显了驱除鞑虏复我中华的决心。
“哦我知道了。”喻文州很懂地笑了,语重心长拍拍他的肩膀,“是不是还没来得及收拾案发现场?扔在地上的psp?开着星际争霸的的电脑?盖在五三下面的火影忍者?还是……漂亮的小女朋友?”他说一句就提高一个音,到最后简直要唱起来。
王杰希急着跟他比“嘘”的手势,迫不得已连捏对方腰数下,趁喻文州笑得不能自己之时一把拖进卧室。
这是一个很典型的fashion少年卧室――热血漫画杂乱无章的堆在书架上,导致书架的柜门合不拢。各种画风不一的海报糊在墙上,偶尔左下角还有王杰希自认帅气的签名,或者是中二语录。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王杰希一屁股坐到转椅上,抓起模型机榔锤似的舞了两下。
喻文州很自觉地搬过小木凳,弹弹灰,坐到王杰希旁边,巨大的落差使画面就像和谐的爷孙俩。
“说起来你上次没交语文作业……”
“我交了!”
“杰希,我面前就别装了。”喻文州深沉地摇摇头,“上次又交的小学语文阅读书吧?三年级的那种?”
“……五年级的”
“反正老师要我把你缉拿归案,这不,我想着你一个人在家学习缺乏自觉性啊,所以……”
“所以……”
“所以每周六见^_^”
高三的某个晚饭时间,两条咸鱼并肩趴在桌上。
“解不出来……”王杰希忍不住用签字笔在草稿纸上疯狂乱戳。
喻文州虚弱地偏过头,“拿远点,我密集恐惧。”
下午光线强,王杰希二话不说体贴地把洞洞纸盖在喻文州脸上。喻文州又虚弱地抖了一下,认命地闭上眼。
太阳把爬山虎照得泛光,窗帘里晃悠悠飘出许多尘埃粒,在空气里打旋。喻文州脸朝外趴着,尘埃就正好落到他的侧脸。
王杰希朝他吹了口气。
“干嘛吐我口水?”喻文州慢腾腾把脑袋转回来,露出偷偷笑的眼睛。
“王杰希,打个商量呗?”
“咋?”
“我想考北京的大学。”
“是吗?…所以?”
“所以我能不能长期到你家蹭饭?”
Fin
在食堂排了半小时长队给二位大爷带饭的黄少天表示发生了什么????(黑人问号)